——李冬梅艺术作品观后
在黑白里温柔地爱彩色,在彩色里朝圣黑白
——汪曾琪
让一个外行来说一个画家总是一件尴尬的事儿,因为你可能就象个无知的孩子,一言一行在画家宽容的俯视下显得幼稚而可笑,不屑一顾。但有件事许多画家也有共识,就是白石老人的一句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他们往往鼓励一些有灵性喜欢画的人按着自己的灵性去画,生怕如果按部就班地去学某些技巧,有的人可能反而会把灵性学没了。毕加索说过:“我穷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画的像个孩子”。那种儿童的不可控制性,洽洽是艺术家所追求的,因为那里蕴藏着天赋的不加约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我在珠海的十年,于李冬梅的作品有所了解,也了解了她的艺术成长之路,了解到她的优秀作品参展、入选、获奖和出版、被收藏等情况。所以我想说说一个观者的体会,犹如看了一场她的画展后的感想。
天赋说:大凡观画,无论懂与不懂、内行与外行。有一点是观者共通的,就是一入展厅殿堂之始,或者展卷读画之初,大都会对展出的画或入眼的画有着比较鲜明的第一印象,或特点鲜明、或平常俗套;或惊艳让人眼前一亮、有新奇感让人耳目一新;或有感染力让人心灵共鸣、有创造力让人拍案叫绝;或有吸引力让人一见钟情;或震撼让人热血沸腾……说白了就是能感觉出这个画家是否是个有天赋的画家还是一个落入俗套的画匠。就象有的人一接触就能让人感觉出天生就是个演员,有的人天生就心灵手巧,有的人天生就有领袖气质一样。纵观冬梅的画,有气势磅礴之作,也有细致入微的动人之处,更有让人心中一动的东西,可圈可点,可以说她有着一定的天赋和艺术灵性,应该算是老天爷赏赐那种,注定是个画家。
当然这天赋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其本源就是因为其父就是有相当造诣的画家。这让她从小有条件受到艺术熏陶,耳濡目染,得天独厚。如同许多画家一样,她的艺术之路也有一个爆发的奇点。其父曾回忆她小时总是爱在纸片上写写画画。一次,她用稚嫩的笔画了一幅国画,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数家门的一群小鸡,“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2、4、6、7、8……” ,可以说这是她的第一幅写意自画像。后这幅画发表了,画中的小女孩,受到了鼓励,一发不可收拾地走上了绘画艺术之路。犹如在她人生的天空中搭起一道七彩的美术之桥,让她一直走到今天,成为一名画家,也成为一名美术教育工作者,一名艺术的传播者。
说她是有一定的天赋和灵气的画家当然还要归功于她的坚持。古今中外习画者何其多,但许多天赋的画家其实都是经过了多年的学习和探索才能取得成就的。冬梅从4岁画起,几十年的岁月画过来的,也验证了这点,成功源于百分之一的天赋,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
天问说:屈子有《天问》,问遍苍穹大地、自然人生。唯心的哲学观也有终极问题: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同样,画家也会有类似的终极之问:你要画出眼前的世界,还是心中的世界?你是要完美地再现大千世界、红尘诸相,还是要以造型和色彩来图写灵魂。你是要造型,还是要神韵?画过之后,他们往往要扪心自问。
中国的写意花鸟画,源远流长。且不断的吐故纳新。唐代花鸟画风行一时,王维“水墨渲淡”“笔意清润”“画中有诗”诗画合一,已重境界表现。清代写意花鸟更近一步发展。八大、石涛大胆革新“借古开今”“笔墨当随时代”,放纵雄健,生动神奇自创一格。齐白石追求“似与不似之间”的简扑稚拙。今天不仅要学习和掌握前贤大师们代代积累起来的优秀传统,也要勇于探索创新,只有这样才能不落古人窠臼,形成自己的风格。
冬梅擅长画国画、水彩画,也涉猎书法和篆刻,兴趣广泛,基础扎实。家学启蒙端正,大学和读研专业学习美术。有画家的法度传统,也有设计师的独特视角和出新的表现方式与手法,致力于探索创新,以免不落古人窠臼,师古不泥古,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她的画无论从创意、构图、笔墨和色彩也都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精神特质和灵性,更可贵的是不是为画而画,作品开始呈现故事性,作为一位女画家,有着天然的女姓的细思缜密,更添几分阳刚的大气与挥洒。
印象较深的是冬梅的中国画《瓶花系列》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在她的瓶花系列中,多种多幅不同构图,包括不同样式的水墨扇面作品,作品中可以看到,她强调印象、感觉,注重墨韵的画意和现代表现元素的构成,将源于生活中的物象化为心中的意象,以造型、色彩、肌理交织而形成的视觉美感,将优美多姿的花卉画出特有的苍茫韵味。水墨扇面《泥塘生春草,小鱼作队行》,生动的表现小鱼,小蝌蚪在水中追逐戏耍,诸多荷叶采用宿墨泼之,使画面浑然一体,妙趣横生。在她的笔下所描绘的花卉,潇洒隽朗,天真浪漫,清气袭人。那种无拘无束,那种将错就错,那种酣畅淋漓在可控与不可控之间创造出灵动意趣的视觉痕迹,将毛笔、墨色、颜色与宣纸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芭蕉树下两舟横》是经过画家的经心营造,色与墨的相交相融。“似与不似之间”虚实相生的感觉,使作品改变了传统的面貌,成为画家独特的图式符号。画面中的芭蕉、大海、小舟都与观者产生共鸣,画家大胆的色墨营造,是心境、文化与技法结合后的艺术效果,这种墨与彩的融合画面,生成了线与点的节奏,酣畅淋漓的意趣,的确是画家探索属于自己的墨彩创新之路,这是多么不容易。从这幅画面可以看出画家是在写景,是在写意,是在写境,更是在写心。
冬梅画的国画《水乡》是以三条屏形式出现,又使我眼前一亮,画面上的山山水水、房屋、小桥、池塘、荷叶、云雾山川、花卉树木……画面信息量非常丰满。红、黄、蓝、绿、姹紫嫣红,五彩缤纷。这幅“一夜落花雨,满城流水香”的意境,又是一幅色墨交融国画力作,给人一种清新、隽朗、明快的视觉享受。
眼界高时无物碍,心源开处有波清。在画家的眼里,无论是画花鸟,或是画山水,或是画人物,眼格一定是要高的,即是人们所说的“格调”,冬梅除了画花鸟、山水、其人物画也很了得。
在她的画展中,曾有一组名为《大头贴》的组画强烈地吸引了我的眼球。画面并排的三位男女青年,大大的略带夸张的头像,也人一种很强的视觉效果。有人说素描害了中国画,冬梅的专业功底在这里却发挥的淋漓尽致。画家仍用中国画的水墨语言,却以西画的手法让墨色融合,从脸部表现出丰富的层次关系,反映出她中西合璧的技艺水平,画面如此的和谐统一,实属难能可贵。不能不说是画家以自己独特的画风,汲取当代营养又一表现形式。美女画家秀外惠中,柔情似水,内心强大,画如其人,大气之感扑面而来。即致广大,又尽精微,不择手段,即是手段。
我一直以为,一位艺术家怎样创作,其实是一种宿命,她的童年记忆,人生经验、性格、学养等个人特质决定了她独一无二的作画方式。
冬梅注重深入生活,汲取现代人生活素材,作品从不同角度反映了社会生活和当代人的内心世界,生活气息深厚,造型准确,形象生动,作品注入了画家的真情实感,作品力求反映身边的所见所闻,把传统笔墨与现代构成有机结合。
她能怀着虔诚的心学习传统,更怀着具大的热忱面向现实生活。让人感觉凡是能感动人作品,必然首先是感情真挚的。正如有位理论家说过:“没有‘内容’可能就是艺术;没有‘形式’就没有艺术”。在艺术这块天地里,一统,营造着墓地;纷争,孕育着新生。
冬梅于水彩画的热爱与用功,相比她国画的写意洒脱而言,冬梅的水彩有些偏向理性严谨的表达,她认为这并不矛盾,可以相得益彰,她喜欢在这两者之间徜徉。其水彩画的题材多来自于生活中的人或物,她不是照搬客观物象,而是加上自己主观的情感表达,借助水彩的“水性”与“透明”,赋予画面一定的艺术形式和精神内涵。
冬梅有相当高的素描功底,对人物的结构熟烂于心。我曾亲眼看到她画水彩人物画的起稿,画藏民题材《虔诚》,手部薄薄的手彩色的勾画,简单概括而生动。廖廖几笔刻画得生动而有力量,看到了她过往的艺术历练和努力,生活浸润与写生。看到一种力与历的感悟,看她素描和画作的起稿是一种美的享受。看她画中表现的故事更具人生的启发。
作品《陈家往事》是表现老宅的一幅佳作,斑驳的墙壁上贴着发黄的奖状,给人联想到从前这屋主人很多励志的故事,被我们现在的人们打开了风尘的记忆;来自生活的《老鞋匠》,你看她画的修鞋匠,手拿锥子的动作,游刃有余;《留守》一双老妪手背上的青筋都刻画的如此逼真,岁月沧桑之感扑面而来,真可以说是物我两忘状态中的迁想妙得。
《盛夏》、《堆》等作品是对物象的表达,画家更强调了一种精心的构成之美,在饱满的构图里运用了中国画的“留白”,将中西方、传统与现代的构图法则巧妙融合起来。
由其作品可见,以中式启蒙为开端,以西式专业教育为营养,在与时俱进的新时代,画家冬梅在艺术之路上用画作不断地回答着属于艺术也属于自己的那份天问。
天下说:有人说,艺术是个圈子。而我认为艺术是个世界,是个天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天下画艺,唯变得生。从学到创,从中到西,从土到洋,从洋又到土,看似聪明,其实俗鄙,看似笨拙,却藏灵性。我觉得对于造物之美,画家要心怀虔诚,画家最终要表现的也一定是人的心灵境界。唯有如此,才会如此专心致志,醉心于作品的每个创意、每个构图、每种环境、每样色彩、每个局部去用心摹写,精雕细刻。
同时让我敬佩的是冬梅的职业是学校的美术术教师。在教书育人的同时,她默默坚守着美术创作,积累了不少艺术佳品,还不断给自己充电,是善于学习的画家,是一位有社会责任感,有担当的画家。她说过不怕寂寞,她认可“书画乃寂寞之道”,工作之余她就用画画充实着她的生活,她说这不是强迫,而是自觉的意识。她还认为一个人成长的高度是与其自觉的态度分不开的。她致力于美术教育,成立了珠海市中小学美术教师工作室,举办“自觉精神——2016年珠海市首届美术教师作品展”,把一种自觉的艺术精神化身为艺术的播种者。这是她升华了的精神境界和艺术精神的写照。
在美术这个天下里,冬梅讲究笔墨写心,在程式化的表现方式中,寻求个性化的样式。她不是古人那种孤芳自赏,愤世嫉俗充满悲怆情怀的文人画家。在她的作品中看不到矫情的做作,总是有一股原生态的勃勃生机,充满了激情。画面展现和涌动的是画家直观视觉图像与心性多彩的融合。作品总是显露出一种时代的气息,洋溢更多的活力、力量和热情。父亲为了鼓励她,特为她的画室起名“无媚阁”并挥毫书之,提醒她在创作中不画媚俗的作品。
墨彩融迹,静穆虚和。在艺术创作道路上冬梅却是极其谦卑、虔诚,不敢有丝毫狂妄自大的念头,她不会斤斤计较,名利得失,急于求成,正象她自己所说,她本来还“在路上”,功夫在画外,不断磨砺,将提高人格修养视为毕生的功课。我觉得冬梅身上有那种“峰高无坦途”的气质,希望她继续坚持文化自觉,在以后的艺术创作之路走的更好、更远;在美术创作这个天下里走出属于自己的别样美丽的人生。
王彪(博物馆学者)
二0一八年八月于珠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