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钟春琛源于虚度光阴，当彼此熟悉后，他也成为了我们虚度光阴的驻馆艺术家。那时，他把几幅作品展放在虚度光阴，第一次看到他的画作，就被《这里的夜晚有星星吗？》这幅深深打动了。日前，他的艺术作品研讨会圆满举行，他把研讨会的主题确定为：这里的夜晚有星星吗？看来，这幅画同样是他自己的偏爱。
色彩作为一种绘画语言，是艺术家表达思想和情感的重要手段。钟春琛与众不同的色彩运用，使他的画作有着明显别于他人的，鲜明的个性。画作的高辨识度，让我们可以在众多画作中，一眼认出他的作品。他的作品色彩富有层次感，善于运用色块表现主题，这种方式大胆新颖，但在艺术创作中有很大的难度，他却勇于尝试，并成功的展现出来，因此画作充满诗意和无限的想象空间。
欣赏他的画，我们很容易想到两个人。一个是在色彩上，想到印象派代表画家莫奈，他将伦敦的雾和睡莲都画出了别样的色彩。钟春琛的画中也常有意想不到的色彩表现效果，比如他的《这里的夜晚有星星吗？》的背景，是草绿色、嫩黄色的，你能想象这样的色彩会是夜晚的颜色吗？而画面中央，绿裙子、红领巾、麻花辫，呆萌呆萌地瞪着大眼睛的小姑娘形象，更是很具视觉冲击力，打动了很多人。这正是巧妙运用适合于主题的色彩表达的结果。如果运用写实和工笔的手法，画出夜空下的一个小姑娘，不会有这种色彩冲击力和震撼的效果，也会缺少很多诗意的想象和阐释的空间。他的其它作品，比如《黄昏时，我想起了西藏》《灰？徽？》《我们都在默默微笑》等，都属于这种类型的作品。
另一个是在色块的处理上，让人想到几何抽象画派的先驱蒙德里安，他的绘画语言基本就是红、黄、蓝三原色及白、灰、黑非三原色和直线形成的鲜明的色块。钟春琛的色块处理上，更常用灰色和土黄色的基调，这种色彩更难以驾驭，19世纪浪漫主义领军人物德拉克洛瓦甚至武断地说：“灰色是一切绘画的敌人。绘画悬挂时由于往往斜对着光线，所以往往看起来比实际颜色显得更灰暗。所有的土黄色都应该予以清除。”但在钟春琛这里，他恰当地使用了这些色彩，并通过想象力使画面的效果得以加强。抽象表现主义大师马克.罗斯科，正是他所喜欢的画家，但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喜欢绝不仅仅是模仿，而有着自己独特理解后的变通、探索和创新。
钟春琛画作中的色彩具有很强的凝聚力，他画面营造的气氛和对事物的反映形成的效果，能把色彩极不协调的物体融合为一个整体。其一，色彩的统一性呈现画作美感。他的画面色彩是多样的，灰色、蓝色、土黄色、绿色……同一幅画作中，不管是运用哪一种色彩作为主色调，都不仅仅是一个颜色，而是近似的色块大胆的使用，色块与色块之间交错、叠加、层递，甚至是突然出现一种有违于背景主色调的突兀色彩，但他又巧妙地将其融合进整幅画中，在整幅画的观感中不显突兀。他赋予了它们统一的美感，就像大自然中不同的色彩一样，形形色色，总有一种无形之手，让它们和谐共生，融合在统一之中。在钟春琛的画作中，也有一种无形之手，让他大胆的色彩，统一在一个整体中，并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美感。
其二，“补丁”艺术与色彩的高度融合。在他的风景写生油画创作和综合材料实验性创作中，不管是具有强烈个人印记的风景，还是要表达深度和思想性，都运用不同的色块来进行处理和展现，这种表现，在他的综合性实验材料创作中更为突出，我们甚至可以将他的画作称为“补丁”艺术。如在《青春》和《不即不离》中，他将牛仔布介入到画面中，在色块的缝补与拼贴里，展现平面与空间的关系，通过这些实验性的创作，丰富了他自身艺术形式的面貌，也冲击着我们的审美观念。并且，他能够使这种“补丁”艺术与画面所表达的主题色彩实现高度的融合，我相信，这是需要较高的绘画技法技巧的，和诗歌一样，技法能更好地展现自己的创作构想，没有好的技法，就难以有效实现自己的创作意图，显然，在技法上他也做到了。
读他的画，我们会发现，他的画作多数是以灰暗色调作为底色的，但又蕴含着生机和希望，我们在欣赏的过程中，不会觉得灰暗的色调是压抑的，令人窒息的，相反，总是能从中看到生机、美好和希望。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通过进一步的观察，我发现，他的画作中往往会有一块或者几块高光的、或者是明亮的色块、或者是特别的符号，它们能打破画面的安静或沉闷的格局，使画面活起来，灵动起来。由此，在他的画作中——亮色是对灰暗底色的突围。于是，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一种这样的画面：他手持画笔，端坐在画作面前，长时间不动一笔，在灰暗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束手电筒的光亮，或者是几只萤火虫的光亮，亮光由远及近，他也从黑暗中突围，从深远中走近，面目越来越清晰，抵达澄明之境，直至又端坐在画前。于是，他动手画出了画作中明亮的部分，就像画下的是他自己，或者是他心中明亮的记忆，剩下的，则是刚刚所经历的，周围深浅不一的灰暗，他一一用色块将它们呈现，一幅画作得以完成。
是的，我的描述不一定是他的创作状态，更多的是我的想象。但我确信，他的画作中会运用不一样的色彩，使画面不囿于灰暗，呈现出生机和希望。同时，他也会用色彩的差别，凸显幻觉和灵感。绘画和诗歌一样，也需要幻觉和灵感。奈莫洛夫说：“调色板的作用就像一种消极的语法，从可能性的范围中排出了某些色彩。”幻觉和灵感则不一样，它们的出现可以为一幅画增色。譬如一幅抽象的风景画，甚至就是风景画面以一种幻觉的形式在脑海里的呈现，他将这种呈现通过绘画的技法记录下来，就是一幅充满个人印记和风格的画作。如《黄昏时，我想起了西藏》，我想就是如此。而他的《这里的夜晚有星星吗？》，画面中给人印象深刻的小姑娘，大概也是灵感的产物。这种幻觉和灵感带来的冲击力，正如康斯坦布尔所言：“短暂的瞬间从飞逝的时间中捕获了一个持久而严肃的存在。”
钟春琛是一个安静的人，在他身上能感受到诗人气质。他曾风趣的形容自己具有摇滚的外表，诗人般安静而纯粹的内心。正因如此，他的画作还注重色彩及布局的诗意结合，形成一种别样的意境美。画作中有鲜明个人特征的色彩符号，如五角星、怀旧单车等反复出现，代表着一种情怀，或者是一个时代的寓意。其它如×、文字、孤独的树、红领巾等形成了他画作中特别的符号印记，这些都增加了对他画作的个人印记和意趣。而他画作中大面积的留白处理，使基本背景色彩更稳定，满足空间感及虚实处理的需要，达到“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之感。如苏轼评价王维所言，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能在画中体现出诗般的意境美，这自然是一种高境界。
画家就是要将世间万物，满目森罗万象诉至于画笔，用色彩说话。德国诗人诺瓦理斯说：“混沌的眼，透过秩序的网幕，闪闪地发光。”我想对钟春琛说：澄澈的眼，透过色彩的网幕，闪闪地发光。
作者：徐 林 (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山作协理事)
2017-12-15
《 这里的夜晚有星星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