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少玄
林鹏画了不少画，这我是知道的。不过，如果不是要写这篇文章的话，大约我也不会对林鹏的绘画有过多的了解。当下画画的人多，当然画也就多，看多了也就看厌了，真正值得品味、值得为其作评论文章者，却并不多见。虽则林鹏不是名家，当然更不是大家。不过凭心而论，林鹏的画还是值得看一看、谈一谈的。
就我所见，林鹏的绘画多为白描人物且临摹作品占了很大的比重（当然这也不是说他没有其他形式的作品、没有创作作品）。谈论一位画家及其绘画作品，无外乎有两个层面的内容，一是他的作品、一是他绘画背后艺术观念艺术思想，相对于前者似乎后者更加具有谈论的必要，也是我素来比较在意的。在中国绘画范畴内，本来是有很多绘画形式可供林鹏师法、借鉴的，那么，为什么他会对白描会有如此的兴味且花费了如此的精力？我想，是否能够弄清楚这一点，是理解林鹏及其绘画的关键。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20世纪以来中国画的发展，是在对宋元明清文人绘画的批判、反思的基础上展开的，吴昌硕、齐白石如是，傅抱石、徐悲鸿、李可染亦复如是。至于批判、反思的理由，论述已多，此不赘述。由此而来的，如何寻找不同于文人画艺术的创作资源、如何在所寻觅到的创作资源基础上有所增益，便是当下画家不可回避的时代命题。路径非一，“独向异邦求新声”者是、而绕过文人画传统向上直追重检被历史尘封的固有绘画传统者亦是。林鹏选择的是后者。他的选择当然是有理由的。从对文人画批判反思的角度而言，以传统白描手法绘画，可避其二陋——首先，文人画大多逸笔草草而不计工拙，其意趣之高雅自然值得尊崇，只是后世文人画家的笔墨日益荒疏草率，直至几乎背离绘画艺术的本体，同“闲坐谈心性”者一道为后世所病垢。白描恰恰相反，作为一种绘画手段、一个画种，它首先是以尊重绘画艺术的本体为基点的。因为，绘画首先应该是绘画，然后才是其他；其次，文人画具有着极大魅力的阴影，靠近者，无不为其所遮罩。具体地说即是，文人画所表达的思想志趣无疑在道释之间，其所允许创作者表露的思想情感也无疑难脱逍遥脱俗之外。文人画的这种内在的规定性，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其不断趋于衰落的主要缘由之一。相对于活生生的人的情感，文人画的表现空间无疑过于狭仄了。由于白描在历史上很少吗 进入文人画家的视野，索性也就没有被赋予更多的文人气息，或者说，它仅仅是作为一种绘画手段而在、它是未完成的，文人画所不允许存在的那一部分内容或许可以借由白描实现。这是白描对于文人画的第二点反驳。或许，也正是由于看到了这两方面的缘由，才使得林鹏从白描开始了他的绘画探索与实践。
起点毕竟只是起点。我更关心的是，林鹏从传统白描人物展开的绘画艺术，最终将会走向何处。或者说，对于林鹏而言，如何的选择才是最适宜的。这是他必须思索的问题。在这里，我并不想给林鹏以确切的建议，而只是把它有可能会选择的路途罗列如次（以人物画创作为例），供其参照。
传统人物绘画是一个路径。如是的创作，题材很多，高士仕女、仙佛寿星等等，但若要在此有所作为，林鹏就势必要在传统文化、诗词书法等方面下一番功夫，否则难以有所成就。当下传统人物画风格的创作者，大多会在此遇上创作的“瓶颈”。不可不慎！现实主义、批判现实主义的人物画创作也是一条值得从事的途径。此中画家，如周思聪者是，这也是20世纪中国人物画创作的重镇之一。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从事这一风格、类型的创作，就要求创作者对社会的现实人生有着一定深度的思索以及批判态度。而这种思索和批判的态度，是建立在广泛的社会学、文化学等等修养之上的。遗憾的是，有不少曾经以批判现实为创作旨归的创作者最终却滑入传统人物绘画创作的泥沼。其中的缘由，值得深思，当然由此也可以想见这一类型创作的艰难。舍此之外，其实还有第三条创作路径。曾经有朋友因为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创作题材而求教于我，惜乎彼时我于此也不甚了了，没有给与他满意的答案。经过一点时间的思索之后，我想可以大略的谈谈我的看法了。我认为，传统人物绘画如文人画一样，之于创作者思想情感的表达，并不能够提供更多的表现空间，相反在某种程度上却恰恰束缚了创作者思想情感表现的需要。因此，这一种创作是我所不与提倡的。而之于批判现实主义的人物画创作，我是表示肯定的，但是肯定之余，却也有了一点点的遗憾和不满。即，批判现实主义者，往往以揭露批判现实的种种鄙陋与缺憾为己任，当然这也无可厚非。但换一个角度来考察，则不难发现，此种绘画专注于“否定“而无所“肯定”，这当然也就无意中游离了艺术创作的本旨。艺术之为艺术，终归还是要为观者提供一些可资肯定的东西，对世界的肯定、对社会的肯定、对人生的肯定等等。所以我也就有理由希望看到一种带有肯定性因素的绘画，赞颂值得赞颂的、真正以美好为美好的绘画。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不难发现，可以发掘的题材还是有的，比如儿童。儿童的纯真可爱，有多少画家真正能够在自己的绘画里将其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似乎并不多见。不知道林鹏有没有兴趣在此有尝试的兴趣。美好的东西还有很多，期待着更多的画家有更多的发现，也包括林鹏。
2012.05.30于《中国书画》杂志编辑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