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的村庄(山场村)42x28cm 2011 席湖
香山村庄,这个词组多少有点孤独的意味。
小时候总喜欢闲暇之余约上家附近的其他孩子在洲仔附近的海滩玩耍。父母们大都总是不放心自家孩子老去海边疯,说出会有鲨鱼之类的话吓唬孩子。但也许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大海带给我们的所有欢乐。穿过一片滩涂边的矮小树林,然后看见大海,那里有我的童年。
留下的还有遗憾。若是今天,我定会用相机记录下自己在沙滩上留下的脚印,海边树林里的废弃蚝壳,螃蟹出没的那块礁石。过去的不经意,常常会成为今天或明天的遗憾。它们一去不复返,像被点燃的信纸一样无力挽回,只剩下灰烬和尘埃藏在记忆之匣。很多年后,一切都在改变。那片树林消失,一同消逝的还有很多东西 ,它们只能藏在记忆深处了,一如渐渐消逝的,我们曾经熟悉的香山村落。山场、沥溪、梅溪、翠微、唐家、南屏、东岸、北山、前山、会同、淇澳、界涌、外沙⋯⋯每当我的心里默念这些村落名字的时候,总想为它们记下点什么。它们都能成为叙述者,只要你愿意听那些或是充满荣耀的历险,或琐屑如家常话的掌故传说,古老的村庄就会慢慢讲述给你听。看人们从石板路上走过,阳光倾斜,燕子飞进了的院落,樘栊边卧着性情温和的狗。声音、味道和画面,它们的叙述方式是多元的。每次在这些村落行走都觉得是在和老友聊天,定是忘年交。在一个又一个午后,我渴望走近它们。

香山的村庄(东岸村)版画 42.5x28cm 2009 席湖

香山的村庄(梅溪村)版画 42x28.cm 2009 席湖

香山的村庄(梅溪村)版画 40x40cm 2010 席湖

香山的村庄(唐家村)版画40x40cm 2008 席湖
十几年前的下午曾去梅溪踏青,花岗岩的牌坊在郊野的余辉下显得与世无争。故事里的事总有一种吸引力,它们把我带回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年代。在说者和被说者以外,扮演听者的角色就好。只愿在雨后潮湿的小巷行走,寻找古老的香山村落和它们远去的故事。远渡重洋的游子从这里远行,启蒙与探索在这里萌芽,东方和西方在这里交融。香山的村庄里有太多的故事。到了近代,更是可以把这些村落的人与事串成一部简要的中国近现代史。商业文化、华侨文化、买办文化、留学文化、名人文化,香山有一种兼容与海纳百川的内在品质,也许是江河在这里入海,海洋在这里变得豁然开朗。也许那是香山所受的恩赐,《太平寰宇记》里“地多神仙花卉,故曰香山”的地方,应是自古就有灵气的。

香山的村庄(会同村)版画42x28.5cm 2011 席湖

香山的村庄(东岸村)版画42x28.cm 2009 席湖

香山的村庄(唐家村)版画42x28cm 2011 席湖
城市中的高楼将它们湮没,然后它们被写上“拆”字,它们消失。新小区再次在同样的土地上站立起来的时候,比我们更年轻的一辈人只能看着照片去想象它们了。因为某些特殊的机缘,我采访过不少香山村庄里的老人。他们中有些人已经不在世了。不少老人的子女居住在设施齐备的小区,而他们却始终不愿意离开。日子久了,看一口井也是有生命的。石门上的“紫气东来”、寂寞的石狮子、老宅院的故事就像碉楼上锈蚀的指针一样定格。桄榔树、瓷花窗、蚝壳墙和硬山顶,关于远去的香山和记忆的碎片散落在行走的途中。我们缺失了什么?消失中的香山村落,消失中的老地名,消失中的集体记忆,那些被时光染色的年月和故事。抑或其它?如果不懂得记录,有一天它们会真正老去吗?它们会失语吗?真的不希望会是那样。从前我常写香山,父亲则拍摄香山,创作版画回忆香山。比起他的画,我更远愿意放下自己的笔。在他黑白古朴的意境中安静地想象。
你好,被遗忘的时光。为一个穿越时空的约定。(文/艺洋)

香山的村庄(会同村)版画42x28.5cm 2011 席湖

香山的村庄(东岸村)版画42x28.cm 2009 席湖